昭昭天

混邪杂食,产出随缘,婉拒催更,谢绝点菜

祝你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普中】似此星辰

521挖出了旧爱普中,5k小短篇,重燃一下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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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在登机口站住,给他念了一首诗。

基尔伯特的中文今时仍然说不上精通,如今想来只约略记得一句,也不甚了了。即便这样,能记住也亏了王耀说话时弯起了眼来、显得促狭极了——对,因为那句诗——

“‘元是王郎,来送刘郎。’”

王耀扯了扯肩上的背包,煞有介事地一点头:“原来是贝什米特先生,来送王耀先生呀。”

他的笑容狡猾而可亲,眉梢一扬,快意潇洒。

那些蒸腾氤氲的时刻里,那些沉默清晰的对视里。送别的时刻是多有留白的,办不到说尽一生的话。

基尔伯特看着他,这个赤子,他胸膛里有跳动的心脏,脑海中有浩如烟海的知识,眼中有熠熠的星辉。他博学而笃志,睿智而明醒,灵魂坚定如斯。

他将要回到他动荡的国家,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铁骑与流水与历史,不为任何人停留地向前。道路曲折,前途未卜,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千百代来都无法磨灭,有时叫和平,有时叫自由。

“总会再见面的。”

王耀这么说。

 

 

“自大狂!”

认识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第三天,王耀忍无可忍地在学生餐厅向好友提出控诉。

“他工作起来那么认真严肃,我以为——”

王耀一抬头,正对上女孩儿充满笑意的眼睛。

他挫败地戳起一块土豆:“啊,我该相信你的。”

伊丽莎白掩着嘴笑:“早告诉过你嘛,亲爱的。”

“可你也告诉过我,他有堆满一整个书房的笔记,伊莎!我以为……!”王耀痛斥,那块土豆快被他捣成泥了,“太有迷惑性了!这些笔记,看看!准确,客观,入微!与他本人的性格严重冲突!”

“前天跟他去他家里找几本书,”王耀说着,仍有点沮丧,“柯克兰和波诺弗瓦也一起。我们都吓着了……那么多书架。”

“哇,他俩,”伊丽莎白的注意力转移了,“没有在贝什米特家里打起来?”

“好歹给教授面子,没有。”王耀笑了,“也谢谢你的花,那天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伊丽莎白撑着脸,笑嘻嘻地给了个“交给我没问题”的手势:“是吧?”

“好歹也邻居这么多年呢。我还知道他养过一只黄色的小鸟……呃,也或许它还活着?”伊丽莎白哼着歌,端着餐盘站起来,“你下午有事?”

“有,”王耀点头,“跟着贝什米特教授……”

他又有点郁闷了,伊丽莎白拿肩膀撞了撞他:“好啦,别担心,会好的。”

 

事后伊丽莎白自认那句话属于闭着眼睛安慰,天知道能成真。甚至她承认这个发展吓了她一大跳。

南辕北辙的两种性格,难以想象仅仅用了三个星期,他们就能变成相处得不错的两个人。

大概是——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那堂课,王耀如是说。

基尔伯特当天和埃德尔斯坦有约,提前十分钟去等他下课,饶有兴致地旁听了一会儿。五分钟后他对那个多次提出质疑和反驳的学生勾了勾手指,推开身边的窗户。

“来,小伙子,从这儿跳下去,让你知道唯物主义的厉害。”

王耀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这人说话真是刻薄到极致了,一点儿不客气。

埃,呃,罗德里赫。王耀挟走一块糕点,换了个称呼。他继续说道:不过罗德里赫没有计较这个小插曲。

他只是责备又无奈地看了基尔伯特一眼。基尔伯特回以一个满不在乎的笑。

“你就是脾气太好。”课后他对罗德里赫说。其性情可见一斑。

王耀知道这两位是熟识的,罗德里赫能容忍基尔伯特,或者不如说他习惯了。

再后来的一次,王耀记得那是在瓦修·茨温利的生日会上。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带头起哄,压着嗓子给瑞士小伙儿唱了一曲无比雄浑的雪绒花。刚唱了起头两句,罗德里赫把蛋糕一搁,两步跨到钢琴前坐下,居然开始给他伴奏。

连罗德里赫这样惯常整肃的人都开始胡来了,场面越来越闹腾,弗朗西斯声嘶力竭的歌声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等到群魔乱舞的一曲结束,瓦修走到琴凳后,拍拍好友的肩,难得开起玩笑:“好吧,谢谢你在我的生日会献上演奏。”

“早餐又没吃饱,跑到生日会上来蹭吃的?”基尔伯特则针对一旁的那碟蛋糕嘲笑他,往他另一边肩膀上大咧咧地一搭,“第三块,我看见了。”

有那么几秒钟,我相信罗德里赫会抄起钢琴砸他的头。王耀这么说。

而这么久以来,到如今,基尔伯特仍然是个不大合乎时宜的家伙。在学生们的大型恶作剧被通报批评后,他听完始末,几乎赞叹地说:“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喂。”罗德里赫则警告他调整语气。

 

伊丽莎白认为自己大概有一点儿过了火的吉卜赛人血统。

“我说过你们能好好相处。”伊丽莎白戳着王耀的额头,“但我没有想过,我不指——”

“就当矫枉过正吧。”王耀笑,“这没关系。”

伊丽莎白瞪了他一会儿。

“好吧,抱歉。我不是要干涉你。”过了会儿,她不情愿地开口,“我只是没有想过——”

“没关系,”王耀温和地回答,觉得这实在很奇妙,“因为我也没有想过。”

有一天他们谈论回归分析,而一些不太寻常的情感在那天早晨——或者午后,如今王耀甚至记不太清了,总之在印象中足够柔和的光线里,它被唤起了。

“‘假如你给我看圣经,我不会相信世上有神;但假如你给我看回归分析,我相信’,”基尔伯特感慨,“真像有一只神的手……在推动一切,把控走向,让过量的和不足的都渐趋适中。”

“但它不意味着让美与丑结合后趋于平淡。”

“回归,是的,”他们这样结束谈话,“就像神迹。”

就像神迹。


“王耀先生,这是贝什米特教授要我转交的。”

王耀有点讶异,道了谢再去看那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Be;u=13.03569(8)”。

他摇了摇头,那点习以为常的无奈神情已经更近乎微笑。

递交纸条的女孩儿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点儿害羞,但想到面前是那位好相处出了名的东方人,还是勇敢地开口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问完,又小心翼翼地补充:“贝什米特教授说,我看看那张纸条也没有关系……我就看了。”

“麻烦您,左转。……是的,再去买一些啤酒。”王耀回过头来,对女孩儿温和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告诉你,这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你是茨温利……茨温利教授的妹妹?诺拉,我没有记错吧?”

“没有。”诺拉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个,你知道,是质量数为九的铍元素;”王耀点了点纸条,“嗯,你选修过中文吗?——它简称铍九。你看,就是一个小小的同音词。”

这是他们的小游戏,或者说是个不怎么隐晦的暗号。他又想起基尔伯特说要向他学点儿中文时的神情,男人咧着嘴笑,摸着后脑勺,大衣敞着,羊毛衫下的衬衫领子乱糟糟,几乎叫人心生爱意。

他甚至记得那时对方的头发稍长了点,还没来得及剪,也或者是某个玩笑让他企图尝试和王耀一样的发型……无论如何,一部分凌乱的发梢就那样静静地散在领子上,笔挺的白色上搭着柔软的银色,耀眼却不刺眼地明亮。他会想到光谱,这个中文译名美妙得几近端庄,如此富有诗意。

是的,就是这些东西,细小而零散,不成形也不连贯,但就是它们让人从寸草不生的荒原里望见来日收获时盛大的、锣鼓喧天的金黄色。就是这些东西,它们唤起爱,因而值得爱。

那都是些好时光。

 

“‘茅草屋顶下住着自由的人’,嗯哼?”基尔伯特停下了手上划拉到一半的报告,侧过脸,半是调侃半是感慨。

王耀瞥了他一眼,短暂的休息后他脸上疲惫的神态已经一扫而空,眼底熠熠生辉。平心而论,对方的侧脸足够英俊,于是王耀凑过去吻了他一下,顺便抽走了他手里的钢笔。

“是的,但我可不标榜这一点……”王耀在便签条上写着字,末了回头把笔抛还给他,眼尾勾着明快的笑意。

“高地拿下了,就该好好儿地建房子了。”

那一点经商世家带出来的狡黠浮了出来,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奇妙地共存着。基尔伯特贪心多看了那么半秒钟,手指漫不经心地错过了钢笔,它啪的落到了地上。

他发出一声哀嚎,弯下腰,表情像是有人在他胃上砸了一拳。王耀靠在书桌旁,拿过他的水杯凑到嘴边,毫无顾忌地嘲笑他。

“我以前以为自己说话够刻薄了。”基尔伯特直起身子,检查着笔尖,“现在自叹弗如啊,王耀。”

王耀仰头喝水,从胸腔里发出闷笑声。

“青出于蓝,教授。”

“哦,对了,这个。”他抱着杯子半转过身,指了指桌旁放着的鲜花,“路过花园的时候诺拉给的。”

“唔,我以为又是伊莎呢。诺拉?那不是茨温利的宝贝妹妹嘛。”基尔伯特坏笑,“你可当心茨温利的猎枪吧。”

“茨温利教授是个很好的人,他很讲道理,并不像你那么蛮横。”王耀白了他一眼。

基尔伯特回以一个眨眼,不置可否。


“——所以我真是头白象*了?”第二年的第一个学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里,王耀一面奔跑一面质问他。

“不,不,当然不是。”基尔伯特收了伞,匆匆忙忙地冲进屋里。他们实在是快来不及了,进出留下的水渍也没人顾上擦,拿上那份报告后,他们又一头冲进雨幕里。

“……你带回去的那些,”基尔伯特侧过头大声说,雨势又大了,将声音隔离得有点缥缈,紧跟着他凑近了,声音清晰起来,“你们这批人,带回去的那些!会引起狂飙突进式的浪潮!你们是最急最猛的那个浪头!……创造性的破坏和破坏性的创造!王耀!想想看!相信自己!”

王耀和他挨得极近,那张面孔上的神情有点失真,难以辨认,唯一能清楚看见的是他双眼中的火焰,热烈、狂放、熊熊不息。

“我们的青年会前仆后继。”这是后来王耀写给他的一封信,“……从来都不是为了别的。……有人去引领一个正确的方向,这就是我们需要的一切。相信我们的奋斗,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生活——我们成全自己。”

他在结尾写:“我们已寻得所爱。”

 

这是后来的事情。

落款是流畅的花体字,来自波诺弗瓦。王耀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似的,慢吞吞地把明信片翻过来。

他太困了,反应迟缓滞后,思维也近乎锈钝。

……是气球。红的,黄的,蓝的,绿的,挨挨挤挤地簇拥在镜头前。

王耀无声地笑了。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把这张明信片摆在收音机上,卡在积了一点灰的浅槽里,又埋头去在稿纸上写画。

当一切精神与勇气、锋芒与理智都交与了抗争之后,空白疲惫的片刻里他时常升起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且仅停留于此,他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与心思去将情绪构成思绪了。

那天晚上,倒在床上陷入昏睡前,王耀模糊地想起他在学生时代读到的故事。那勇敢的士兵说:当一切结束后,和平的日子里,在充满阳光的午后,人们会自豪地谈起我们所做的事……谁要求一个纪念碑呢?谁在乎?

他又想到今天收到的明信片。在一片混沌的念头里,他困难地记忆起波诺弗瓦寄来的那句话。

“只有生活永远细水长流。*”

没有比生活更古老的过去,也没有比生活更高远的未来。*

他于是可以坦然地带着微笑入睡了。

“……贝什米特先生,”梦里他敲着基尔伯特的实验台,把沉睡的物理学家唤醒,“贝什米特先生。您又在这儿睡着了。”

“……啊,是的,您说的那些我想过了。”王耀在对方的发问下一怔,随即点了头,一派轻松。

“那些没有写出来、没有唱出来的游行口号*……贝什米特先生。”

正值清早的梦里或者如水沉夜中的呓语里,王耀又叫了他一次,声音轻快明亮,仿佛还是少年。

后来王耀乐于回忆。来自友人们的一封封信件、一张张相片和明信片,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抚慰他的心,鼓舞他,成为他的力量。

他特别指出,其中甚至有一张保存完好的奖状——来自第一年他和亚瑟·柯克兰合作完成的一篇报告——当初石头剪刀布之神将它判给了对方。

如今那个喜欢红茶、热衷于冷哼和冷嘲热讽的英国小伙儿把它寄来,在背面骄傲地画下自己的国旗作为馈赠:“听着,王耀,这是大不列颠的祝福。你要交好运了。”

王耀出于作弄的心态寄还了一本《东方咒文简史》,在扉页愉快地写下:作为答谢;又及,愿你研读完毕后弗朗西斯还健在。

他有一段苦中作乐的好日子。

是的,好日子。他坚持。

 

 

但那是更后来的事了。

此刻,天幕即将暗下,星星安静地悬在头顶亮着,基尔伯特来机场为王耀送行。

“总会再见面的。”

王耀这么说。

基尔伯特没有点头附和,也没有怅然地去问:“什么时候呢?”

他只是沉默。但基尔伯特不会总是沉默。他把手抚在胸口,朝王耀弯了弯腰,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上高高的天穹划过。

“……唯有两样东西*。”他低声说,“一样是人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一样……”

“是我们头顶灿烂的群星。”王耀笑了。

基尔伯特把手一扬,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明亮的喜悦、振奋、甚至狂热——在这个离别的时刻。

“去吧王耀,……去成为群星!”

那架飞机溶进了袤远深蓝的穹顶。他们在天穹下交换了一个吻。

月光很柔和。群星璀璨。

“似此星辰。”基尔伯特又想起骨子里浪漫极了的东方人在第二学期的最后一篇论文里写下的比喻。它谈的是原子半衰期,也提到了铍,那个承载了他们的小暗号的元素。

“They were , and we are going to be.”他这样写。

他把手搭在眉骨上,目送对方飞进星空。

 

FIN.



*

[白象]:an white elephant,喻无用而累赘的东西。

[只有生活永远细水长流]、[没有比生活更古老的过去,也没有比生活更高远的未来]:出自熊培云《自由在高处》,我爱他呜呜

[没有写出来、没有唱出来的游行口号]:出自《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没有写出来、没有唱出来的游行口号不是‘共产主义万岁!’而是‘生活万岁!’”。

[……唯有两样东西]:康德那句,“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

 
标签: 普中 APH 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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